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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 了 沒 有?
『來了沒有?』他照例問,
也知道照例得不到肯定的回答,
已經一個多月了,
每次見面或在電話中都要這麼問,
再也沒有任何柔情蜜意的好話;
而每次期待聽到意料之外的答覆,
結果仍然只得到一句淡淡的,
而且是越來越淡的『沒』。
他建議去檢查,她卻意闌珊,
起先說沒那麼快驗得出來,
後來又說她本來就不準,
拖了一陣子總算答應了,
卻堅持非要他陪著去,他推說事忙,
擔心的是堂堂法學教授和一名少女出入婦產科醫院,
任何熟人瞧見都會毁了他一生。
她竟然也不急,他反而起了新的擔憂;
也許她存心懷孕,想用孩子來套住他,
像那個女記者和立法委員什麼的,
太可怕了!原先看她只是個單純的女學生,
『我只是想…陪你一段而已。』
清澈黑亮的大眼睛看著他,
他一手攬住她細細的腰,
一手扣上了研究室的門。
此刻他正坐在研究室裡,
屋外隱隱有學生打球的嬉鬧聲,
青春的歡笑不斷傳來,
他卻絕望的在等著必然的答案,
簡直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,
每天早上在期望醫生宣佈他忽然痊癒的奇蹟。
難怪當兵的時候,那個排長會那麼忘情興奮的大喊大叫。
下雨天,排長在大寢室裡集合他們,
板著臉教訓他們放假時不可亂搞女人,
否則人家找上門來有可能判軍法的,
義正嚴辭,說得大家自慚形穢,
忽然傳令兵來叫排長聽電話,
還沒有奉命解散的他們,
不久就隔著薄薄的壁板,
聽到排長在裡面大叫,
『來了啊!真的來了啊?哈哈!太好了!哈哈!』
內行的老班長首先在一旁竊笑起來,
大家也跟著交頭接耳、會心而笑,
聽到排長警覺的壓低了聲音:
『好,那沒事了,妳好好保重啊,禮拜天去看妳……』
走出房門時,一張臉已經脹得通紅,
揮揮手叫他們走了。
他多希望自己也能這樣高喊『來了啊!』
可是聽筒的那端沒有聲音,他咬咬嘴唇,
決定該是我找人介紹醫生的時候了,
最重要的是口風要緊,
千萬不能讓他老婆還有校方知道……
『來了。』她說。
他怔了一下,『妳說什麼?』
『來了。』這次他聽清楚了,真的?
他坐直身子,一頭撞到書櫃的尖角,
立刻想到不該如此喜形於色,
『我是說…妳確定…怎麼會這樣…這麼久…妳不要緊吧?』
『是有了,昨天流掉。』仍然是淡淡的,
喀的一聲掛了電話,嗡嗡的聲音仍在耳邊響著,
整個研究室忽然暗了下來,他抬頭看看窗外的天,晚了。